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别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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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外面仍是风雨声急,火炭却将這简陋木屋烘得暖融融的,一室春意盎然。
   
    我静静伏在萧綦怀中,一动不动,长发缭绕在他胸前,几绺发丝被汗水濡湿,贴着他**胸膛,与铜色肌肤上深浅纵横的伤痕交织在一起。他身上竟有這样多的旧伤,甚至有一道刀痕从肩头横过,几乎贯穿后背……虽早已愈合,只留淡淡痕迹,却依然触目惊心。那十年戎马生涯,究竟经过了多少生死杀戮,踏着多少人的尸骨,才能从血海里杀出,一步步走到今天……我不敢想像那十年里,他一个人走过的日子。
   
    此刻浓情过后,他揽着我阖目而卧,似乎陷入安恬沉睡,那刀琢斧削般的眉目依然冷峻,唇角还紧紧抿着,出鞘长剑就在他手边,但有风吹草动,他会随时按剑而起,没有一刻是能松懈的。我久久凝望他平静的睡颜,心里有丝丝痛楚,夹杂着微酸的甜蜜。
   
    我伸出手,以指尖轻轻抚平他眉心那道皱痕。他闭着眼,一动不动,紧抿的唇角略微放松,勾出一抹极淡的笑意。我探起身子,拉过已经半干的外袍将他**上身盖住。他忽然勾住我腰肢,翻身将我压在身下。
   
    我一声嗔呼还未出口就凝在了唇边,只见萧綦目中精光闪动,脸色凝重,按剑屈膝而立,将我护在他身下。我屏息不敢动弹,分明没有听见任何动静,却隐隐察觉有什么正在逼近……萧綦目光变幻,忽然振腕一陡剑尖,那雪亮长剑发出苍凉龙吟,在静夜中低低传了开去。
   
    屋外一声剑啸相应,旋即传来铿锵低沉的男子声音,“属下来迟,令主上受惊,罪该万死!”
   
    我心头一松,旋即羞窘,忙披了外袍起身,替萧綦整理衣袍冠戴。
   
    萧綦还剑入鞘,淡淡含笑道,“很好,你的动作愈加迅捷了。”
   
    “属下惶恐。”那人恭然应答,止步于屋外,不再近前,那声音听来似曾相识。
   
    “刺客眼下去向如何?”萧綦的语声冷冽威严。
   
    “刺客在东郊与属下等遭遇,七死九伤,其余十二人向城外溃退。唐竞将军已带人追击,宋将军已封闭全城搜捕,属下未敢耽误,随即赶来接应主上。”那人的声音冷硬,有浓重的关外口音……关外,我蓦的心中一动。
   
    萧綦打开房门,冷风挟雨直灌进来,我冷得一颤,却看见那门外雨中,一名全身铁甲森严的武士垂首屹立,身后十余骑肃立在数丈开外,执了松油火把,置身风雨之中,依然身如铁石,纹丝不动。那浸透松油的火把摇曳于风中,燃出浓浓黑烟,兀自不熄。
   
    萧綦负手按剑而立的身影,逆着火光,有一种漫不经心的倨傲。
   
    一名侍卫恭然撑了伞上前,萧綦将伞接过,含笑回身,向我伸出手来。
   
    我掠一掠鬓发,徐步走到他身侧,将手交到他掌心,随他一起迈进风雨中。雨丝簌簌抽打在伞上,冷风吹得发丝飞扬,他的肩膀却挡住了雨夜的凄冷,将暖意源源不断传递到我身上。
   
    我们走到屋外空地,那十余名骑士一起翻身下马,单膝跪地,向萧綦俯首。冰凉铁甲带起整齐划一的铿然之声,在這风雨声中,格外震慑心神。
   
    墨蛟与惊云果然跟在众侍卫之后,见了我们分外亢奋欢跃。
   
    我侧首望向那身形魁梧的铁甲将军,终于看清他的面貌,他亦微微抬目看向我,我回之以会心一笑——果然是他,是那驿战中接应我的灰衣大汉。
   
    府中最清楚我们行踪的莫过于玉秀和卢氏。
   
    回到王府,萧綦下令囚禁全部知情的仆役,包括婢女和马夫在内的数人全部下狱候审。
   
    侍卫来带走玉秀的时候,她一声不吭,没有哭喊,倔强的咬住嘴唇,任由侍卫将她拖走。临到了门边,她蓦的回首望住我,瘦小身子被侍卫拖得歪倒,一双眸子却坚定熠熠。
   
    “玉秀没有背叛王妃。”她只轻轻説了這一句,旋即被侍卫拖了出去。
   
    我抿唇定定看她,看着她越去越远,终究脱口道,“住手。”
   
    两名侍卫回身停下来,玉秀跌在地上,咬唇看我,目光凄苦含悲。我懂得這样的目光,這是被自己信重敬仰之人遗弃的悲苦,是我曾经感受过的无奈。只在這一刻,我望着這瘦弱倔强的女孩子,心下涌起深深感动。没有任何原由,我就是信了她。
   
    “不是玉秀。”我转向侍卫,淡然道,“放了她。”
   
    玉秀猛然抬头看我,眼中蓄满泪水。两名侍卫面面相觑,有些迟疑不决。
   
    我缓步上前,向玉秀伸出手,亲自将她从地上扶起。侍卫相顾尴尬,不得不躬身退下,玉秀這才放声哭出声来,一面拭泪,一面屈膝向我跪下。
   
    我拉住了她,轻拍她肩头,柔声道,“玉秀,我信你。”
   
    她哭得一句话也説不出。身后侍女垂首静立,一个个红了眼圈,皆有唏嘘之色。
   
    就在当夜,卢氏的丈夫,那位冯姓参军竟在家中自尽。卢氏在狱中被拷打不过,终于招认,是她将萧綦的行踪告知了冯参军。她未曾料到,自己丈夫已经受人挟迫,给那刺客背后的主使者做了内应。
   
    刺客逃至东郊官道,被唐竞率人合围,落下三名活口,其余死战而亡。
   
    宋怀恩及时封闭宁朔全城,严密搜捕,在混迹于城南商贾的人群中缉捕了一名中年文士。
   
    此人正是随徐绶一同赴宁朔犒军的监军副使,兵部左侍郎,杜盟。
   
    這个名字我并不陌生。此人年过三十,其貌不扬,出身北方望族,非但文采斐然,骑射武艺也十分了得,更是右相温宗慎一手提携的得意门生。如此才俊之士,却因偏狭古怪的性子和不合时宜的脾气,与权贵格格不入,成为众人的笑料谈资。
   
    当世名士豢养的多是宝马良驹,仙鹤名犬,唯独此人爱牛,家中养了十余头耕牛,更是常常以牛自比,自号“牛癫”,脾气倔比老牛。许多官员都曾因一点小错被他弹劾,就连爹爹也多次被他当面顶撞,只碍于右相的颜面,才拿這怪人无可奈何。
   
    我仍依稀记得那个面色黧黑,宽袍大袖,总是一副怒气冲冲模样的杜侍郎。却万万料想不到,他会主使右相豢养的暗人,向朝廷重臣行刺。
   
    暗人,是一个暗影般神秘的存在,我知道叔父手下有一群誓死效忠王氏的暗人,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,潜藏在何处;但有一声令下,他们随时会像影子一样出现,执行主上的使令。
   
    耿介狂放的杜侍郎,会是暗人的首领;我那清名高望的父亲,会矫诏犯上;英雄盖世的豫章王,会向朝廷悍然发难……忠义也罢,奸佞也罢,我第一次知道,這世上原本没有绝对的忠奸。説到底,不过“成王败寇”四个字——每个人都是一样的血肉之驱,都有一样的利欲私心,在断头刀下,生命也是一样的脆弱。
   
    譬如此时,杜盟的头颅正悬挂在宁朔城头。
   
    他在朝堂之上雄辩滔滔,指挥暗人来去如影,一生忠勇,以死报答温相知遇之恩。然而有朝一日,他的大好头颅断送在屠刀之下,也只不过血溅三尺而已。
   
    萧綦令宋怀恩招抚杜盟不成,再没有余话,断然下令,将他一刀断头——能用则重恩以待,若不能为他所用,那便是死路一条。换作父亲或许会有惜才之仁,萧綦却不会,他是运筹帷幄的权臣,也是谈笑间生杀予夺的大将。
   
    父亲的第二道密函紧跟着送到。
   
    京中再起变故,右相党羽翦除未净,竟在行刑当日当市劫囚,欲将温宗慎救走。幸被叔父手下的御林军击退,而叔父奉旨监斩,也被刺客所伤。温宗慎随后被押入天牢,为恐再生变故,姑姑亲赴牢中,以一杯毒酒将其赐死。
   
    京中风云诡谲变幻,已到水火不容之势,江南謇宁王也已剑拔弩张,前锋大军悄然拔营,恰在此时,右相党羽派遣暗人行刺豫章王——這一切,都给了萧綦出兵南下最好的理由。宁朔驻军训练有素,军威严整,粮草缁重齐备,萧綦留下二十五万驻军留守边塞,亲率铁骑劲旅十五万,三日之后,挥戈直捣京城。
   
    我随萧綦登临城楼,检阅三军操演。
   
    這已不是我第一次目睹他麾下军威,然而,当三军举戟,齐声高呼,马蹄卷起满天沙尘,滚滚如雷霆动地之际……我再一次被這铁血之景震撼,一如三年前在朝阳门上。
   
    我回望萧綦的侧颜,见他玄色战袍上的绣金蟠龙纹章,被夕阳染得粲然夺目。
   
    今时今日的萧綦,羽翼已丰,剑锋也已霍然雪亮。
   
    宁朔的长空朔漠虽辽阔,只怕已容纳不了他铁骨铮铮,雄心万丈。
   
    是夜,我吩咐玉秀整理行装,准备即日随大军一同南下。
   
    玉秀第一次离开宁朔远行,便是随军出征,当下又是紧张又是雀跃。
   
    我见她收拾了许多厚重衣物,不由笑道,“越往南走越是温暖,到了京城就再穿不着厚重之物,這些都不用带了。”
   
    身后却听得萧綦的声音淡淡含笑道,“都要带上。”
   
    他大步走进内室,甲胄未卸,侍婢们慌忙躬身退下。
   
    我笑吟吟看他,“這你便不知道了,此时若在京中,已经是纱袖罗衣,霓裳翩翩,谁还要穿得這般笨重难看。”
   
    萧綦没有説话,只望住我,那目光看得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。
   
    我上前帮他解开胸甲,笑着揶揄道,“回府也不换上常服,這么冷冰冰一身很舒服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