呼吸！呼吸！
叶闻双眼发红，一拳又一拳的落在白衣的脸上，鲜血迸溅，他用双手抓住白衣的双臂，膝盖猛然顶向白衣的胸腹，打乱了他的呼吸。
没有不死之身的白衣，会是什么模样？叶闻设想过很多次眼前的场景，在自己的想象中，他会很冷静按着计划，用密不透风的攻势，将白衣生生打死。
但真到了此刻，叶闻却发现自己已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，他毫无章法，只是一拳拳挥下，想要将白衣的脑袋锤成一团烂肉。
那日，从断界山崖底走出后，叶闻看到了什么？
他看到了一个破败荒凉的世界，一路上大批百姓逃亡，有人掉队，有人死去，更有暴乱肆虐。
在熊熊烈火中燃烧的城市中，困在火堆下，无助哭泣的孩童，尸体堆在路边，腐烂发臭，唯有野狗大快朵颐。
更有数座城市，被黄沙掩埋，那漫天的沙尘，便是他们的尸体，他们也曾活过，但如今却是散做漫天沙尘，连个名字都没能留下。
还有断界山崖下，被白衣屠戮的隐族，他们都不该死的！
嘭！叶闻重重一拳，落在白衣的胸口，让他没有调整呼吸的时间，正当叶闻正要再次挥出一拳时，两道铁链忽然自他身后袭来，缠住了他的双臂。
“裁决大人！”
只见，在黑色巨石边缘处，一位身穿黑袍的男子，双手按着铁链，用尽全身力气，止住了叶闻的攻击。
但却只堪堪不到一息，叶闻的手臂便拉着那两道铁链，连着那人的身子，生生扯了过来，那人的身子飞入空中，然后凄惨落地，没有了生息。
再望去，那人的背后竟是插着数枚箭矢，不用叶闻出手，也活不了多久了，而这正是他不管不顾的冲出下方战场，所付出的代价。
然而，叶闻被阻的这短短时间，却足以扭转整个战局。
叶闻来不及多想，再次踏出一步，对着白衣的脑袋轰然砸去，然而就在这瞬间，白衣霍然抬头，长臂一摆，一拳挥来。
咚！！！震荡的风波呼啸，吹起叶闻的长发，他的瞳孔不受控制的震动，随即一股磅礴巨力，在他的手臂之中蔓延，然后轰然炸开。
血雾爆裂，叶闻挥拳的手臂，在这瞬间化为一地血肉，他踉跄向后退去，微微喘息，而此刻白衣却是再踏一步，又是一拳挥来。
叶闻下意识的用另一只手臂，直直迎去，落拳瞬间，叶闻清楚的听到，一丝骨裂之声，顺着他的手腕，一路蔓延而上，直至自己的肩膀处。
血肉翻涌，叶闻肩膀的碎肉，疯狂涌动，在这短短瞬间，重新生出了两只手臂，可不等叶闻反应之时，一只手臂便按在了他的胸口处。
随即一股难以言明的恐怖波动，在他胸口轰然炸开，叶闻的身形急退，脸色苍白的吐出一口血污。
叶闻似是察觉到了什么，伸手抚向自己的胸口，低头望去，只见胸口镶嵌不死药的肌肤处，本是以特殊的隐族铠甲，凝结成黑色的物质，将其固定。
然而，固定不死药的黑色物质，却是生出了无数裂纹，裂纹之中有黑色的线条，正在迅速修补。
不死药，白衣的目的是不死药，他想要从叶闻的身体里，剥离不死药，然后让自己重新获得不死之身。
另一边，白衣微微呼气，双手合十，神色肃穆庄严。
“不动冥王身。”
这正是山岳骨所修的功夫，但此刻在白衣手中使出，竟是让他的身体强度重回不死之身时的模样，虽无愈合能力，但对付叶闻已是足够。
白衣缓缓抬眼，眼中尽是嘲弄之意，他活了已有千年之久，这世界所有武学他都见过，也皆臻至化境。
哪怕之前叶闻没有被打断，他也偷偷调整好了呼吸，叶闻从始至终都没有半点机会。
“你以为我没了不死之身，就不是你的对手了吗？”
叶闻眼角**，没有回答，拳身一摆，再次迎了上去，只见他踏步，扭腰出拳，而白衣却是与他动作相同，踏步，扭腰出拳，毫无二致。
砰！砰！砰！
只见，两人的拳头，以相同的动作，精准无误的对撞在一处，落起一阵密集的拳影，见状，叶闻心中骇然。
白衣正在用他相同的拳法迎击，只并不是巧合，而是白衣有意为之，羞辱之意毫不掩饰。
忽的，叶闻一拳落空，白衣骤然换了拳法，贴着叶闻的手臂，然后对着关节处猛然按下。
咔嚓！一声脆响间，叶闻臂骨断裂，而白衣则向前踏出一步，径直将叶闻的手臂以反方向扭去。
接着，白衣又闪身至叶闻左侧，断骨，碎臂，最后一拳蓄力，挟着风声重重轰在了叶闻的额头正中。
如仙人抚顶，叶闻在这瞬间，失去了意识，他的身子倒飞而出，越过黑色巨石，坠落而下。
风声贯耳，叶闻的身体极速下坠，叶闻望着越来越远的黑色巨石之顶，脑中只有一个声音。
输了……谋划这一切，踩着别人的性命，亲口告诉他们，让他们安心去死，可他还是输了。
恍惚之间，叶闻觉得还在那地下湖泊之中，黑暗，幽静，寂如死地，他沉在碧绿的湖水中，缓缓下落。
仔细想来，他这一辈子，似乎总是来的太晚，没能救下什么人，只是无能的发怒，杀光眼前的所有人。
他救不了师傅，自己的学生，惨死崖底的隐族。
“一切苦难，皆是神明的安排。”
白衣当初说出的话，此刻在叶闻耳中回荡，在这窒息一般的感触下，他似乎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神明的存在。
忽的，叶闻在半空之中猛然睁眼，一掌拍向黑色巨石，以手指扣向黑色巨石几乎没有的凹凸处，想要以此止住自己的身子。
下坠的身子稍缓，可却无法完全止住坠落的趋势，叶闻目光灼灼，死死的盯着白衣的身影。
如果说，有人问你神明是什么样的存在，你会如何回答？
神明，虚无缥缈，并不是真的存在于世，但似乎却又无处不在，在不同的文明，不同的语言中，都会有这么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。
但如果要是问叶闻，此刻的叶闻则会很直接的告诉你，他所准备的答案。
“狗娘养的！”
几乎是这句脏话出口的瞬间，一道红色身影，踏步而来，却是毫不停留，径直冲向了白衣的位置。
叶闻一怔，还未回过神来时，又有一道裁决红袍迅速从他眼前掠过，那人回头望了他一眼，正是一刀罗凝，罗凝嗤笑一声，留下一句话后，便紧随着华的身影，向着白衣的方向冲去。
“啧，男人果然靠不住。”
之后，又是数道人影，兽玉蛮妖，鬼玉荒骨，年轻的封剑指，久违路面的二剑，他们从叶闻身边迅速掠过，将他落在了身后。
忽的，一杆长枪暴射而来，径直贯入黑色巨石之中，枪身微微震动，恰好落在了叶闻的手边，叶闻单手一握，终于止住了自己下落的身体。
叶闻向下望去，却见下方战场已然结束，之前那微妙的平衡，在那位为白衣争取时间的裁决十二玉脱离战场后，彻底打破。